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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中庸》传
绪言
一、学有概论,乃有系统,虽不得全,犹知其概。孔学有系统谈,止是《中庸》一书,《大学》犹所不及。顾幸有概论,而又为乡愿所诬,则与无概论等。虽然,概论而原无,不害其无;概论而乱有,实害其有。故欲探学,必辨概论。
二、认寂本体。人非丧心病狂,无不知重自家本体。何为本体?寂灭是也,寂灭非顽空无物也,乃****净尽,灭无一亳,而后天理纯全,尽情披露,寂灭寂然,是其相貌,故寂灭为本体也。天下充量,动曰全体,全体者,广大义,顾广大谁逾于寂?天下至竟,动曰实体,实体者,精微义,顾精微谁逾于寂?是故寂之为体也。体但名字,广大精微之寂,则实相也。人但缘目前小境,不肯缘全体大寂者,小儿不知天厨糗备,自不舍手中饼饵,无怪然也。此有三事:一、错;二、骇;三、怖。达者则异。一错者,不知****亳不可留,不知天理别有乾坤,但认寂灭全体无存,此其错也。韩愈误清净寂灭,遂恶清净寂灭,并使千载至今,张冠李戴,岂不冤哉!人何以服韩而不信圣书难读也,习易从也,蔽之为害也,须辨也。演若达多,晨朝揽镜,自怪其头,骇绝狂走,盖由误来,乃至恶自而骇自,宁有目而返自,故宜辨急也。误而骇,骇而怖,然无可怖,鱼日在水中,人日在寂中,寂焉可离,怖亦不得,但辨之,即哑然也。故欲研《中庸》,须先认寂。
三、为众立教。止有寂灭,是大王路,曾无人道歧于天道,然人质有殊,而皆可尧舜,是以方便,依天道性,立人道教。依天道性,虽杂染种,而随顺清净种,由随顺趣向,而引发转变,乃胎脱其凡家生于圣。是则教与非教之判,判之于寂灭清净是依,流转杂染是随而已,而世见不知也。形色天性也,然是杂染种寄居清净种之场,而不可随也。教之为舍染取净依,于清净而引发其种也。是故性无顿渐,而教有等差。
四、切求功夫。功夫止是一,不已而已,念念相续,无有间断,身语意业,无有疲厌是也。性修非二,二则功夫全然不是;性修非一,一则已至,不用功夫,故曰不已。不欺也,善推其所为也,苟能充之也,拳拳服膺也,固执也,立见其参于前也,在舆则同见其倚于衡也,一物也。心莫知其向,何所术而使之不已,然有二方便,曰:厚植善根,增上善知识。厚植善根,不外乎时习,譬如牧牛,若趋水草,狃之归路,久则驯熟而有势引。势引者,根力强厚,如开导依,开前导后,谓之曰引。诗翁陈散原,一日谓予:作诗如有嗜好者,役命于瘾,转辗不舍,功于是深,瘾之为言引也。善知识者:一、人;二、法;三、作观;四、离扰。人,为师友;法,为图书;作观,如十目所视,十手所指,如《净行品》一百四十当愿众生;离扰,则可已之缘应远离,持戒第一。
五、非一人之中庸,非高谈性命之中庸。谈者曰:习定是个人事,然则治天下国家,须终日扰攘耶?丛挫之谓何?故知非一人之中庸,而天下之中庸。谈者曰:中庸高谈性命,何补经权?然则所谓九经不必一诚耶?离位育参赞,诚不知其复何所为谓之实事。
六、非乡愿中庸。中国自孟子后数千年来,曾无豪杰,继文而兴,盖误于乡愿中庸也。狂狷中庸,义利之界严,取资之路宽;乡愿中庸,义利之实乱,取资之径封。似义实利,别为一途,如半择迦非男非女、亦男亦女,如不死矫乱非是非非、亦是亦非。其曰无过不及之谓中,则迷离恍惚,无地可蹈也;其曰平常之谓庸,随俗浮沉,无萃可拔也。东海西海,圣人心理无不皆同,而斥为异端,简为禅学,防为YIN声女色,一不相避即入其玄,无非凡心支解圣量,遂使心思慧命,戕贼天下后世于邪慝之手,乃犹曰中庸法尔而然也,人皆尽承曰中庸法尔而然也,嗟乎冤哉!
为上六端,作《中庸传》。
民国二十九年(1940)一月欧阳渐述于江津支那内学院